【ER】fRankEnstein 第四章 悲惨世界 x 弗兰肯斯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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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

安灼拉过得不太好。自丢失了他的造物之后,他就鲜少能安稳地入睡。他原先的安逸生活被噩梦侵蚀。他不断地回到那个夜晚,回到那个怪物站在他床边的一幕,只是如今折磨他的不再是那个绿色造物的笑容,而是他心中那多于常人的良心和愧疚——他未尽自己应尽的责任,愧于社会,愧于他科学家的身份,更有愧于这个造物。

这种不安折磨着他,想要击倒他。

但他是脊梁骨笔直的安灼拉,是不会被击倒的。

他一边托友人四处去搜寻一个样貌可怖的造物,一面继续他的研究,浏览群书,试图理解那个实验的本质。

最终均是一无所获。

他虽未放弃——他可是安灼拉啊,除非审判日降临,否则没有任何事可以动摇他的决心——心中的不安却与日俱增。他甚至开始听信一些不切实际的情报(他差点在一只缝了羽毛的猫咪身上花了两百英镑)。

“你最近过于疑神疑鬼了,”公白飞多次不赞成地提醒他。

安灼拉听信了好友的话,故而当他发觉被尾随的时候,他只是摇摇头,将那念头从耳朵里甩出来,甩到臭水沟里。

可当他从大学走回来的时候,又觉得身后总有个影子,回头还是只有熙攘人群,并无可疑之处。

“我们不过是尘土与阴影*,”热安这样评论道,“看开点,你最近想太多了。”

“不要吊书袋子,”古费拉克略不耐烦地摆手,“不过我赞成。你弦绷太紧不好。”

安灼拉信了。

可是事不过三。当他站在面包店门前,第三次觉得有人在窥视时,终于忍不住了。他一手撑开伞,一手攥着报纸裹着的面包,转身,背着来时的方向迈出了步子。

伦敦如往常一样蒙着细雨,湿气顺着脚底板攀附上来,不经意间整个人都被裹在雨气里,连鼻尖都沾染了凉意。这种天气稀松平常,路上的行人虽比艳阳高照的时候要少些,却也没有到人迹罕至的地步。安灼拉未朝着公寓的方向走,硬是挑偏僻的巷子绕,越是肮脏越是臭水横流的道,他越往那走。

最后终于给他找到了机会。他忽地停在拐角处。雨声像小女孩用两个指头敲出的钢琴声,清脆又分离,高高低低地滴零着,掩不住间隙里沉重的脚步声,像鼓声,又像心跳。

金发男人猛然出手,拽住了跟踪者的手腕。那人戴了黑手套,边紧扎着,不露出一片皮肤。天还是凉的,并不奇怪,可那张地狱四骑士的面具却很奇怪。

安灼拉再抬头,就一眼望进了对方眼里。

他看见了一片浪在阳光下泛着清澈的湖水的绿,却正乘风汹涌着,白沫被打碎在细软的灰沙上。他捕捉到了那即逝的情感——那双色彩分明的瞳里满溢着浓烈的情感,却杂得很,像一壶不知道什么土法酿的陈酒,一直在尘世间辗转,多年后再开封,已经来历不清,舌头也尝不出那复杂的味里都有些什么。

安灼拉一时看不明白,再细看,那双眼睛里厚重的东西都化成泡影了,轻易地好似那不是感情,而是一个不值钱的瓦罐,可以轻而易举地打碎;亦或不过一束晨光,可以被挡在窗帘后,只余帘子上的厚灰仍扬在空中。

怎么回事?他认识我?

“你是谁?”他出声询问,不自觉地蹙眉。

那男人却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,将手用力一抽,跑了。

那股气力极大,不似人,倒似笼中困兽绝望嘶吼时用的力气。安灼拉被甩得一怔,再去追,人已经没影了。



第二次见到那张鸟嘴面具已是数日之后。安灼拉却从未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地出现在科林斯,还点了杯酒,正兴致勃勃地同古费拉克聊着天。

什么情况?他不知道如何应对,正在门口进退两难的时候,对方竟一转头看见了他,僵硬了一瞬。

“安灼拉啊,”古费拉克随他转头,也瞧见了门口的人,高兴地招呼,“愣着做什么,过来坐。我给你介绍新朋友。”

金发男人带着疑惑地走过来,只觉得那鸟嘴面具随着自己的动作转着头,像是向阳花随着太阳东升西落转向一样。只是那转头的动作实是僵硬,像是没上油的挂钟,齿轮好似随时都会卡住,彼此磕着,在没人看的时候偷些时间。

“这位是安灼拉,是我刚和你讲的ABC的领袖,大科学家,”古费拉克半醉地比了个拇指,手颤得像癫痫病人,又向鸟嘴面具撇了撇嘴,“这是格朗泰尔,特有趣一人。能喝。”

    安灼拉又转头去看那面具。他大概偷摸着给自己上了油——只不过用的是酒精,润滑的是喉齿、关节——总之他的动作流畅了许多,现在正向金发的人点头致意,仿佛几天前巷子里的事从未发生。

    莫非不是他?安灼拉再细细打量。这人老神在在地端坐着,褐色的头发乱七八糟地支棱着,袖子上沾了下等的酒水,留下一块牡蛎状的脏记,怎么看都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酒鬼模样。可这面具是不错的,那天也确实是这个人跟踪了自己,还在被抓包后露出了……露出了那样的神情。

“我们见过,”安灼拉突然开口,“那天在巷子里。你忘了。”

如果不知道就问,还不明白就去研究。这是安灼拉坚信的科学精神之一。只不过他用了陈述句,语气坚定,因为他想瞧瞧这人的反应。

他冒然开口打断了另二人的谈话,于是古费拉克同鸟嘴面具几乎是同时一愣,回头看他。

“是见过,”那人却不慌不忙地道,脸上被那该死的面具遮着自是看不清表情,“长得像阿波罗的人,我这辈子只见过一个,哪里敢忘,说忘了是在污辱你那张脸。”他语气轻松,内容不正经,语毕甚至还向他眨了眨眼。

“呃,”古费拉克却是面上一僵,朝安灼拉使了个眼色,“大R喝了挺多的,你别介意他。”

安灼拉却没生气,至少看上去还挺平静。他不喜欢轻佻的人,也不喜欢别人拿他的长相说事,甚至为了后者斥责过公白飞,这回没发火相当不平常。

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格朗泰尔看,那眼神既算不上友好,也算不上厌恶。他会用同样的眼神去看医院里教科用的尸体,看船坞那遍地的长着霉的牡蛎,看天上一朵形状诡异的云,却不会拿来看他的朋友们。

里头有探究、好奇,却没有一点点情感。

格朗泰尔也回看着他的神。为了壮胆,他已经喝得烂醉,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切开他的大动脉——他不介意为了科学研究而献身——就算里面飙出来的全是红酒也无足为奇。

可他还是睁大眼睛看着。面前的人影折射在视网膜上,却没有透过视神经传进大脑,而是直接刻进了他的灵魂里。一刀一刀,每一下都带着血地刻了进去。他在那时候就知道,哪怕多年后自己两眼昏花,脑子全在酒里泡烂了,他也会记得这个场面:

那个金发的人在绕着苍蝇的煤油灯下站得笔直,头发与眼里的光远亮过桌上脂烛微弱的光——不,别说油灯、蜡烛,哪怕是太阳也无法与那光比肩。那双眼里不止容得下科林斯,还容得下整个伦敦,整个英格兰——不,整个世界都在里头。他是初始也是终结;他是第一个呱呱落地的该隐,也是最后一个在审判日前逝去的老者;他是爱,是时间,是江湖大川,还是世间一切。

而格朗泰尔,终于在那双承受着一切的蓝眼睛里看见了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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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Pulvis et umbra sumus :我们不过是尘土与阴影(We are but dust and shadow)。贺拉斯说的。


诈尸一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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