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saac

Chapter 18 幻境

乌云遮日，水气聚集在蓬松的云里，泫然欲泣。

银时从水里冒出头，一仰头便对上另一双眸子。冲田总悟死死地盯着水面，眼角妖艳的红倒分不清楚是本能，还是睁大的眼。
将小姑娘递上去，银时翻上岸，一边半伏下身，一边将箭装好，对准水面就位。
天色已然有些暗淡，一时四周沉寂得沉重，只有水花涟漪在一圈圈向远处泛开。
他会不会上来？没人知道那精灵的心思，只是按常理推测，没有人会愿意离开自己赖以生存之地而在别处战斗，就连银时也不例外。所以这精灵不出来的几率反而大些。那么土方的处境反而危险些。
可是银时偏偏就不担心，不全是出于本能的直觉，更是出于对土方的信任。他远比其他任何人要明白，那只看上去普通的人鱼白皙皮肤下的爆发力之大。
忽然水下一个影子渐渐逼近水平面，一时众人都目光炯炯盯着湖面。
三
二
一
尖锐的口哨响彻四方，箭与子弹同时出鞘。
那精灵万万没想到，对手竟然连辨别敌我的时间都省去，自信得近乎自满。
箭左，子弹右，后有追兵。毫不犹豫，精灵最终选择了前路，却几乎同时，他堪堪看到面前跃起的少年手中反着光的剑带来的凌厉风暴。
四路皆被堵死，精灵只得进行取舍。他最终选择了硬抗少年的攻击，毕竟谁也不知道那武器上都有什么。
水花撞上剑锋，一场角力已然开始。
精灵却没有恋战的意思，将力引到一边便想走人。总悟怎肯放人，侧身回防贴身缠斗上来。一人急于脱身，一人又死命贴身，却是让两位远程无可奈何起来。
新八正照看着昏迷的小神乐，又善用枪械，唯恐击中总悟，却也没法动手。正好一边的土方从水里出来了，银时一时便有了办法。他将弩箭递给土方，自己拿出洞爷湖，从背后攻了上去。
剑影交错，不过区区几秒，战局便有了明显的区分。精灵已然处于弱势，二人的夹攻让他苦不堪言。手臂，大腿，肩膀，脸上，已经处处是伤。从相貌来看，他毕竟不是年轻人，眉目虽然还清晰，经验虽然还丰富，敌得过两个血气方刚的青年，终是天方夜谭了。
没料到胜的那么轻易，土方在一旁盯着，总觉得哪里怪异。
是不是，太过容易了？
“你……”他突然发了声，以至于原以为他不会说英语的二人都是一惊，“你们……”他的发音有些生涩，苍白的发根在脸上血液的映衬下格外显眼。
“哈……哈哈……”
突然他咧出一个诡异的笑，浑身的肌肉开始迸溅出“噼啪”的声响，宛若飞蛾扑火时的爆裂声，令人心悸。不知怎的，二人都没来由的一阵心慌，气氛压抑。
乌云遮日，水气聚集在蓬松云里，泫然欲泣。
“嘀嗒，”一滴雨水砸在脸上。
土方抬头，青色的瞳孔猛地放大。雨水如破了个口，瓢泼大雨就毫无征兆地下了起来。
更令人惊讶的是，那云后，竟显出一轮血红的月，毫无生气的挂在空中。
“这……是幻境！”土方惊呼。这精灵远比他们想的要强大得多，竟悄无声息地将他们拖入了如此之大的一个幻境而无人察觉。恐怕他之前的落入下风，不过是一心两用的结果。如是想着，他不禁有些心头一紧，这回的情报，恐怕不太有用啊，
“你们……真以为……”那精灵头一歪，骨骼轻响，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。
“我……很弱吗？”
他的肌肉开始膨胀，雨水使他变得更加强大，再加上幻境的助力，顿时银时一行进入了弱势。
“新八，找临界点，”银时喊道，一时已无暇脱身。这是强化类的幻境，本就用于加强能力，而这精灵，既然构建出如此之大的幻境，毫无疑问，他一定有把握在这里灭了他们。而倘若想破他，只有找出构建这处幻境的原始起点，将那处支点，与外界联系最强之处，毁掉才行。
新八和土方无法帮上忙，就只能像没头苍蝇般四处乱闯。
“放弃吧……”精灵的体型已经是原来的两三倍，总悟和银时的招架已经有些艰难。
“你们还是乖乖……把她给我……”那精灵突兀地脱了战，向新八的方向冲去。只是那目标，恐怕其实是……
神乐。
“回防！”总悟吼道，身子一轻，就着岩石飞出去。新八也反应过来，子弹一颗颗地飞击出去，却全部被那精灵已极其变扭却又轻巧地姿势避过。
三十米。
二十五米。
冲田总悟紧追不舍。
二十米。
十五米。
新八在换子弹。
十米。
五米。
银时和土方同时出手了。
洞爷湖速度偏慢，但是更近些；弩箭速度快，但射程更远。
“啪嗒”

弩箭与刀，一左一右，硬是将神乐的两侧全部封死。
那精灵倘若是硬抗，大家也没有办法，即使弩箭带着圣水，桃木剑遇上肉体，他若真是中了，也没有办法将神乐救下来。
可那精灵好像不愿冒这险，只好无奈挡了一挡。洞爷湖落在了地上，总悟也已经追到，总算是赶在他触到神乐之前。新八得了机会，带着小姑娘在总悟的掩护下捡起刀跑去了土方那边，总悟且战且退，狠厉的一刀划过对方咽喉，差了分毫，却震了敌我，终是有了机会，将战线拉了回来，退回土方所在的湖边。
精灵突然停了下来，歪着头，雨水打在头顶上，露出一片花白的头顶。似乎他也有些乏力，远远地跳到了岩石上，面无表情。银时一行虽不明就里，却有了些许喘息的机会。
大家的状态都不太妙，除了土方，几乎每个人都挂了彩。总悟的消耗似乎犹为巨大，眼角的纹理红得几乎发烫，瞳孔比往常更为红艳，发尾淌着水，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。
“不太妙啊，”银时喘着粗气，“总悟你还能撑多久？”
“撑死二十分钟，”总悟脸色不太好，大口地灌着军用水壶里的红茶，道，“刚才那种强度的，不超过十五分钟。再久我可能就会暴动了。”
情况无疑十分严峻，每个人的体力都有些不支，幻境给那精灵带来的助力效力一斑，也难怪他不选择在水中作战，而会选在陆地上。
“我看过水下了，”土方道，“结界非常完善，没有可乘之机；灵力分布均匀稳定，没有犄角旮旯的地方。临界点不在那。”
一时众人皆是沉默。
找不到临界点，如果没有极强的火力，或者是构造之人灵力耗尽，要破，无疑是难上加难。而这关键便在破这幻境上，强化类幻境没有实际攻击力，但其环境，湿度，灵力强度，甚至是含氧量，都是按最适宜那精灵的模式构造的。
一加一不等于二。
总悟站了起来，目光坚定看向前方，道：“没办法了，暴动也好，脱力也罢，总是没有退路了。”一改之前的戏谑，他露出了遇到强敌时的认真与愉悦。
“别把她叫醒，”总悟把那把紫色的油纸伞拿起，“要不然哭哭啼啼就烦死了。”
银时点头，提起洞爷湖，若叶所思地抿着唇。
“这精灵也够奇怪的。”新八举着枪，道。
“嗯？”
“不在海里构建幻境，偏偏跑到岸上来。水里密度是大不假，可那里他最熟悉才对。”
最熟悉？土方想。是了，通常情况下提前构建幻境总会在最熟悉的地方，才有把握把别人引去的时候不会被反将一军。
可是，这是一只海精灵，最熟悉的地方却不在水里？何况倘若他选在水中，对于不会水得带着装备的人类来说反而是不利。他却宁可让幻境里下雨……
雨？土方抬头，水珠落在他的眼睑之上。如果他根本不需要雨水，那么浪费力量在构造这一点上就毫无意义。而如果只是为了加强优势，那他完全可以将场地改为水里。那么，为什么？他要雨水有什么用处？这里的什么是水里没有？他……想要掩盖什么？
他突然怔了怔，随后露出了然的笑。
“总悟，你应该还有一发加农炮？”
总悟有些诧异，却也不多说什么：“只有一发。”
“银时，”土方道，“定点射击大目标应该用什么枪？”
“嗯……新八，”银时接过话，“你有没有带狙击步枪？”
新八一怔，摇了摇头：“巴雷特太重，我只带了轻型散弹枪。”
“新八，你带了多少杀伤弹？”
“三梭。”只有十五发。
“你有没有带M500？”
新八摇了摇头：“没想到要那么大火力。”
“你只带了M1911？”
“还有一把伯莱特。”
“足够了。”
“新八，”土方道，“我一吹口哨，你就打闪光弹。”
新八愣了愣：“往哪儿打？”
“战场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按他说的办，”银时道，毫不犹豫，目光如炬。
“然后三梭子弹全部跟着弩箭走，总悟你的加农炮蓄力跟上。”
“好，”总悟点头，没有反抗。
那姑娘神乐的雨伞里似乎也有些许子弹，土方也揽过来，毕竟聊胜于无。
“那我呢？”银时道。
“你……”土方蹙眉，藏青色的眼睛氤氲着，有些犹豫有些迷茫。似乎下定了决心，他拿出一枚手雷，清浅的声音凉薄而寡淡：“拖住他。”
“不论死活。”